第三十八章 行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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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文从没像现在这么兴奋过，哪怕是入梦带来的快乐，也远比不上征服烈日，征服那要命的阳光来得强烈！ 他能在太阳下行走了！他甚至能在正午的红日广场上来一段即兴阔步舞，或者熬日从城南步行到城北。 迫不及待地，他迈出右脚，大步走上了正午的街道。 这是一座纯白的城市，就像梦境中的白雪，镀着一层白金的细边。无形的丝网反射着阳光，将热力发散开来，在周身形成朦胧的晕圈。 烈日在他的头顶睁开了一只巨大的眼睛，注视着他这颗不期而至的微小尘埃，却无力剥夺他的自由。他能看见周遭的墙壁隔热层微微融化，脚下的地面软软的，带着一点点弹性。 行者，他很喜欢这个称呼。这是他成为全日制侦探的第一步。 接下来，他得通过各种方式增加存款，购买传真机，拓展高级业务，直到自己有能力负担市区3500至5000烈洋的高昂房租。 委托带来的收益倒是其次的，最重要的东西是名声。名声意味着更多的方便和更大的社交圈子，意味着许多事情甚至不用花钱就能解决。 奥贝伦地表的中上阶层被企业家、医生、教授、银行家等职业所占据，但是，想要再往上爬，晋身真正的上流社会，则必须以奥贝伦侦探公司为踏板，回归侦探这一响当当的名号。 那些真正行走在桥梁上的人不论身份如何，全都冠以侦探的名号。瑞文并不知道其中原因，但事实就是如此。侦探这个行业微妙地占据了这座城市的高处和中低处，把夹在中间的部分留给了其他人。 他所知道的是，上流社会的侦探们绝不像中下流社会的侦探一样，以处理委托为主要生存手腕。他们同时也可以是金融巨鳄，明星，以及任何位于这个社会顶端的身份。倘若自己有一天要突破到这一个阶层，必须要有一个收益极其庞大的“副业”支撑。 未来，他的两个主要寄托之一是搞发明，把梦境世界里能搬过来的的现代发明尽量搬过来，冰箱和空调是他踏出的第一步尝试。瑞文本身对产业经营一窍不通，这一点也许能找琳和菲代劳。印象中，正好斜阳夫人缺一个稳定的投资项目。 他目前有一个不切实际的小梦想，就是在奥贝伦造出能恒久保存的巨大冰块，推动冷饮业的发展，让威士忌酒杯里能够漂浮亮晶晶的冰球。 发明初期，这种神奇的“大钻石”还能开放展览，让好奇者们付几烈洋摸摸它。 许多年后，会有奥贝伦人回想起父亲带他去看冰块的那个遥远的晨昏。 第二个寄托就是自己所创造的异咒。 为此，瑞文打算对奥贝伦神秘学做一次全面的研究，深入了解不同派别的专攻，以及他们的建立过程，组织结构，自己再有样学样，找一个没人专攻的领域自成派别，反正创造什么咒语全看他自己。 下回正经入梦，希望那些崩坏全都会恢复正常。 他非常想和那个守林人聊一会。对方是已经自成一派的奥法守秘人，懂得的东西必然不少。 哈，网聊。 那群异咒大师想破脑袋也不会料到，创造诸多奇诡异咒的神秘存在们居然会在网上聊天。嗯，他们也不大可能知道网络是什么。 “网络是什么，嗯？” 凯夏突然在瑞文脑中出了声。 “......”瑞文黑着脸深吸了口气，这一吓不比宝琪女士第一次读心的时候好多少。 “听着，如果你能读我的想法的话，你最好保持沉默。我今天已经撕烂过一张嘴了，毫不介意再撕一张。” “真是的，别人口是心非，你是心是心非。” “心是心非是什么鬼？” “字面意思啊，别人是外软内硬或外硬内软。你呢，中心还要再多上一层。” “我真的要把你撕烂咯。” “我说的都是事实不是吗？像你这样的男人不是彻头彻尾的硬汉，就是完全的反社会人格。” “哦，原来奥贝伦有反社会人格这一说？” 瑞文故意岔开话题。他压根不想和女性聊硬汉话题。 “以前有，指的是那些太有同情心，多愁善感却伪装得很好的人。” “这叫反社会人格？”瑞文挑了挑眉毛，凯夏的定义和梦里的定义完全相反。 “那是当然。这样的人太不理性，对社会是种危害，需要用特定药物治疗。” “如果你愿意一直和我分享这些理论知识，而不是一直逗我的话，我们会相处得很愉快。”瑞文在心中冷冷地回答。 “女巫可是真正的心灵专家，比学者强多了。我们不揣测对方，我们直接成为他们，想他们所想。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称作女巫的‘相亲’。” “好了，闭嘴！” 瑞文在心中打断了凯夏，他在白炽中看见了一个步履匆匆的肥胖男人，穿着一身料子很好的长风衣，鬓角卷翘，在空荡荡的广场一带晃悠，自言自语着。周围的所有店铺都关了，有几名广场门徒挤在遮阳棚的隔热玻璃后面，嘴里嚼着粗硬的焦麦面包。 “你想待在我身上，就给我好好证明你自己。” 瑞文绕到遮阳棚的柱子后面，定睛注视着那个男人，他防晒的手腕不太明显，看不出是什么遗产，全身的皮肤反射着类似于金属般的光芒，微弓着背，身体半隐没在白炽中，看起来相当不好惹。 反而是自己比较显眼，全身都流动着光芒。 胸前的嘴蠕动了一下，以粗哑的声音开始复述： “跟丢了......那只该死的宝石兔能跑到哪去呢？” 宝石兔？ 全日制侦探找宠物？瑞文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自己转型以后干的也会是和之前差不多的事情。

“唉，这样也好。集中注意能让那些糟糕的声音变小些。见鬼......那些声音......” 那名全日制侦探继续自言自语着。他的双手都做了金属改造，不知道是不是专门为这类抓捕工作设计的。 瑞文突然注意到了流浪汉异样的目光，表情仿佛被焦麦面包给噎住了，低头一看，发现身边的柱子居然融了，隔热漆连着柱体表面像牛油一样流淌下来！ 他愣了愣，马上意识到罪魁祸首是丝网外侧那圈流动的光。 嘶......这，我这样没法进门啊！瑞文脑中浮现出捷特家的火松木门瞬间化为灰烬的场面。 他现在就像个会走路的小太阳！ 那个人哼着流行歌《你的美丽温婉是种时髦》离开了。瑞文对他完全失去了兴趣，他现在一心想着该怎么进捷特的家门，还有日后怎么进自家的门。两扇门都是火松木做的，捷特那扇质量应该好点，但是火松木的耐热性和焦麦杆一样是有极限的。 实在想不出办法，以后就只能在外面溜达到晨昏，然后把身上的丝网扯下来丢掉，感觉蠢毙了。 照理说，一名奥法守秘人不应该出现有家回不了的窘境啊！ 难道自己日后还要再创造一句自动开门的异咒不成？唉，就算真的要弄，也不会是为了这种尴尬的目的。 瑞文摸了摸衣袋，摸出了自己的其中一条手帕，作为身外物，它也同样被“夜风之护”保护着。 他向前伸出手，将手帕松开，它几乎立刻开始燃烧，落地时已成了一小摊零落的火星。 看来触碰是关键。口袋里的东西都没事，阐明丝网是小范围生效的，被皮肤直接触碰的小物件周围都能形成一小圈保护。 得亏是这样，不然自己的衣服怕是要烧光了，他心想道。 瑞文走向街道边的一棵绿化火松树，快速伸手折下了一小根树枝。树枝末端冒了一小会烟，然后熄灭了，在他掌心留下了几个水泡。 烫......但这方法勉强可行。 瑞文不敢贸然接近捷特家的门。他在火石街59号前停下，伸直右手，用树枝“笃笃笃”地击打了几下门板。 即便只是这样，那圈光晕的边缘都害得门板差点冒烟。 “谁啊这是，不会是某个发疯了的拜日教徒吧？” 捷特的声音从门后传了出来。 “宾果，你猜对了。”瑞文大声说道： “听着，捷特，情况特殊，我无法接近你的屋檐。请把门打开，然后快速避开。” “怎么回事，伙计？” 捷特满脸疑惑地开了门，只听见瑞文一句“现在！闪开！”，朝门口冲去。 在长屋檐的阴影将自己完全覆盖时，他用力做出了“掀”的动作，将丝网猛然甩开，它立刻就消失了。与此同时，他整个人撞进了门内，和躲闪不及的捷特撞了个满怀。 “喔！老兄，你这是在带球冲锋吗？” 捷特把瑞文一把推开。 “话说回来，你就这么走回来的？你是怎么抵御正午的阳光的？从嫌疑人身上缴获了一件防晒伤遗产？” “这个故事很长，而我不想讲。”瑞文喘着粗气回答道。 屋檐下没那么热，足以让他短暂地抛开丝网一两秒钟，但他实在不想每次进门都这么惊险。 副作用过低的东西必然伴随不好用的特性，这点在奥贝伦是常识中的常识。 现在他也能去码头凑热闹了，只是他还不确定要不要去搅和这趟浑水。 “听着。”瑞文对屋内的捷特和洛克茜说道： “现在城里有个很不好惹的东西，名叫‘永恒’，我也不确定那是什么，但我差一点就死了。我需要你们，帮我搜集相关情报，我可以出钱买。” “喔，喔，等等，你又差一点死了？”捷特挑起眉毛，着重强调了“又”字。 “为什么大部分时候，你都处于差一点死，可能会死，或者即将去送死这三种状态之一？就像牛排的七分熟、五分熟和三分熟一样，什么时候来个全熟啊？” “人生只有一次全熟的机会。为了避免它提前到来，我重申，我需要情报！”瑞文没好气地说道： “卡梅隆回来了吗？” “早就回来了，在沙发上等了你半天。听收音机吗？周六的奥贝伦故事汇，《想变成虚海乌贼的男孩》。” 捷特打开收音机，一屁股窝进了震动沙发里。 “呵呵，我喜欢这个老故事，很有教育意义，我给我的八个小孩都讲过。” 凯夏突然又说话了。 “你的......八个小孩？”瑞文不禁咋舌。 “是的。六个女孩，两个男孩，五个领养的，三个亲生的。他们中的七个死了，一个进了侦探公司......还有，别问女孩的年龄。” 凯夏在瑞文下意识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就制止了他。 “你回来了，瑞文！” 卡梅隆一脸高兴地从二楼走了下来，似乎一点不对他正午回来感到惊讶。 “莫尼的叔叔和费尼斯先生都找到了。他们现在在阁楼里躺着，恐怕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呃，做得好？”瑞文不确定地说，他有些不敢想象现场的画面。 “你具体做了什么？” “他们两个人在费尼斯先生的门厅里起了些冲突，所以我把他俩都放倒了。” 卡梅隆把双手放在脖子上，微笑着作出了一个“掐”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