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多罗莉丝太太的嘱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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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往火松树林的路上，可怜的小伙子麦金托什还丝毫不知自己接下来要面临怎样的命运，满脸老实天真，缠着瑞文说这说那，聊起了铺面的装修，宣传，他目前最看好的特色菜品云云。 “瑞文先生，将来是不是该把广告登到报纸或告示牌上去？” “嗯。” “瑞文先生，以后我每天都会做您喜欢吃的东西带回家来！” “嗯。” “瑞文先生，招牌菜选扇贝汤好还是蘑菇鱼排好？” “嗯。”瑞文心不在焉地回应着，脑子里只有他的异咒。 现在他已经知晓了所有异咒的底细，除了“决斗之舞”，他至今还不知道这玩意是拿来干什么的。 “昨天，我对着不同的东西试了两次，但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心想道。 死物，动物，没一样能让这“决斗之舞”发挥出任何作用。 “就只剩下人没有尝试了。” 金理所当然地成了自己的实验小白鼠。 直觉告诉瑞文这句异咒并不会致命，但他不确定这会不会把人弄成重伤。 所幸，现在他有了“愈合之触”，不论多重的伤，都可以借由自己之手变为没发生。 风魔鸟们跟着金，低空飞行，落在了火松树歪歪扭扭的深色枝杈上。 “行了，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瑞文抬头看向树梢上停得密密麻麻的大黑鸟，它们正不停朝自己发出警告的鸣叫。 “嗯，大概不会吧。”他自顾自地补充了一句。 “站在那别动，金。对，就那里。” 他在一棵高大的火松下让金立定，自己走出了十来米远。 “立定，站直。” 小伙子乖乖照做。 “算了，还是蹲下，双手抱头。” “啊？”金不解地摇了摇头。 “照做就行了。”瑞文也不确定哪种姿势最安全。 他稍稍低下头，用希伯来语低声吟诵了起来。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赋予这段话语控制的能力！” 异咒立刻产生了效用，一条淡红色的丝线自他的右脚踝处蜿蜒而出，直连到了金的右脚踝上，猛然绷直。 “......然后呢？”瑞文挑起了一边眉毛。 除了那根奇怪的红色丝线外，他依旧没有看见什么实质性的改变。他皱了皱眉头，往前走动两步，没什么特别的发现，便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忽然，他看见对面的金“扑通”一声栽倒在地面。 他的脚上没有感觉到任何拉力，可小伙子的身体就这么毫不讲理地被丝线给牵动了起来，任由他怎么挣扎反抗，都无法违抗这股无形力量的拉扯！ “我明白了！”瑞文迅速弄明白了这句异咒的作用。 “决斗之舞”正如其名，能将自己和一名对手框定在一个距离固定的“角斗场”内，阻止对方脱身！ 决斗是人类之间独有的战斗方式，因而这句异咒只能对人类生效！ “你起来，往后退两步试试。” “不行，瑞文先生，我动不了......” 从草地上爬起来的金费劲地迈着右脚，纹丝不动，红丝线绷得紧紧的。瑞文发现，随着对方和自己的距离缩短，红色丝线也会相应缩短，依旧保持紧绷。 他自己试着向前走了一段距离，然后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小伙子的身体被狼狈地拖拽着，撞上了一棵粗壮的火松树干，却直直地从中穿了过去！ “原来如此，一旦施放这道异咒，对方和我的距离就只能拉近，不能远离，甚至能够无视物理法则。将对方从掩体后强行拉出来！” “看来，这‘决斗之舞’是个相当有效的牵制手腕，但弊端也很明显，一旦对手反应过来，选择强行近身发难，我自己同样没有拉开安全距离的方法。” “金，我打算在将来把所有我掌握的东西都传授给你。”瑞文解除异咒，在一个大树桩上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对小伙子循循善诱。 “你需要攒下一些钱，然后物色一件异语遗产，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 “真，真的吗，瑞文先生？” “当然。”在了解了所有异咒的效用后，瑞文就萌生了培养一名学徒的想法。 自己目前拥有的手腕以牵制和干扰为主，在正面抗敌方面还有些欠缺。要是能多出一个和自己配合的学徒，说不定能够达致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金满身是草地爬了起来，抖掉了身上的两只火蚂蚱，两眼之中冒出了明亮的星星。 “真是太感谢了，瑞文先生！我会尽力争取这一天的到来，以我自己的方式。” “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瑞文随意地踩死了地面上的一只不知名小甲虫。回家的路上，他在路边摊位花6烈洋买了两杯鲜榨的加糖火松树汁，无声无息地庆祝了一下自己的播种。 来到艳阳街南街口，他意外地在自家门口看见了多罗莉丝太太那把皱巴巴的阳伞，她正准备转身离开。 “太太！请问您又有何贵干？”他神经紧绷地问道： “不会......又和玛丽有关吧？” 别又是找猫就行，千万别是找猫。他在心中不停念叨。 “不是，瑞文先生！我昨天来找您的时候您不在。能耽搁您些时间吗？我有些事想和您谈谈。” 多罗莉丝太太有些焦急地转过身来，瑞文立刻注意到了她浑圆的右眼，眼睑上的赘皮全都被撑了起来，那只眼睛变成了明亮的竖瞳。 真的是她买了那颗“刺痛的知能”？ 瑞文在心中叹了口气，奥贝伦真的很小很小，而且事情永远会往每个人最不喜欢的方向发展。 “当然，快请进。真抱歉，让您在门口久等了，先进去喝杯水，我待会给您泡些茶。” “水？什么是水？”多罗莉丝太太的话把他吓了一跳。 “什么？”瑞文皱起了眉头。他立刻想起，“刺痛的知能”会随机消除宿主的现实认知！ “您不知道水是什么东西了吗？”他发现多罗莉丝太太的嘴唇干涸，看起来快要脱水了，可她自己却一点都没发现！ 不论他向太太解释多少次，她就是想不起水是什么，以及人要喝水才能生存这件事！ “嘶......”这下可难办了，他心想。 自己当然可以强行给多罗莉丝太太灌水，但是每天都这么做对老太太来说只会是种折磨。况且，自己也不一定会一直住在这，万一哪天自己搬走了，多罗莉丝太太恐怕活不过三天！ “唔......您不知道水，您知道血吗？”冥思苦想后，他尝试了一种迂回的办法。 “这我知道！”多罗莉丝太太点头。 “血是红色的，味道有些腥。” “听着，太太。”瑞文拿过茶壶，指向里面微微泛红的液体。 “这水......这血必须每天喝，这对您的身体有好处。虽然它喝起来有些腥，但您也要尽量多喝些，相信我。”他努力压服多罗莉丝太太相信自己的话。

“唔......好，我明白了。”听完侦探先生的滔滔不绝后，多罗莉丝太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每天都要喝一些血，对身体好......” “是的，对身体好。”瑞文竖起大拇指。 “噢！我差点忘了我来的目的了！”多罗莉丝太太忽然意识到了两人的跑题。 “我有些事情想对您说，一些......不合适被别人听见的事情。”她瞄了眼门边的小伙子。 “进厨房去。”瑞文把金赶进了厨房，坐在了安乐椅上。 “他也不是外人。请说吧，太太。” “瑞文先生，我通过一些途径知道了您最近正在做的事情。”多罗莉丝太太斟酌了一下措辞。 “如果您希望走上研究异咒这条道路的话，我建议您选择一个比较稳妥的开始，当然，就算是最稳妥的道路，也没人能保证自己可以走多远，我老伴路易斯就完美印证了阿卜杜拉亲王的那句话：‘你们只是在不同的死法中进行着愉快的挑选。’” 瑞文咬着下嘴唇，决定不去追问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个秘密。 “谢谢您的提醒，太太。我只是觉得，在这片炎热的小地方，我必须得找到属于我自己的力量。您不用怀疑我的谨慎，我比谁都更想拥有一种轻松愉快的死法。不过，对于您说的稳妥的开始，我非常感兴趣，能请您稍微再多说点吗？” 他倒是第一次听说多罗莉丝太太的丈夫和异咒有关系。 多罗莉丝太太点了点头。 “在地表相对较为普及的阿卜杜拉语法体系下，只有‘六边形’和‘虚海’两个派别是公认的稳妥道路。关于派别的事情......” 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异咒派别，瑞文安静地听着，默默和菲所说的进行对比，并没有特别大的区别。 “‘六边形’和‘虚海’出现的时间早于其他任何派别，在王朝尚未覆灭之时已经得到了广泛的应用。” “如果这两个派别更加安全，为什么还会有人投身其他的派别？” “其中一些人觉得它们没有前景。两个古老派别的深层咒术都被前人藏得很深，加上派别内部制度森严，虽然容易入门，但很难达到更高的层次，因此，不少人冒险去尝试旁门左道，接近其他的上位存在，获取祂们的启示，慢慢发展起了今天的其他派别。” 听起来，这两个古老派别需要和其他派别区分开。瑞文心想。 他感觉自己目前不太可能在梦里找到“钥匙”，因为“六边形”派别听起来要比其他派别古老得多。相应地，它的奥法守秘人或许也是活在过去的人，距今可能已经有上百年了。 “我的老伴研究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六边形’派别。”多罗莉丝打开一个褐色小布包，里面是一块包得严严实实的手帕。 “他的遗留物并不多，我想有些可能对你有帮助，我一个老太太留着它们也没什么用，不如交给有需要的年轻人，就当作您帮我这么多次的回礼。” 瑞文默默地点了点头。从多罗莉丝太太语气中的迟疑和最后的坚定，他能明白这些遗留物对于她老人家的重要性。 多罗莉丝太太从打开手帕，里面包着一块掌心大的黄铜片，还有一支铅灰色的小烟斗。烟斗看起来是光滑的，但却反射不出任何事物。 “我老伴生前用偶尔得到的一些地底生物素材做了这两个小玩意，没有名字，效果也聊胜于无。这枚铜片上可以雕刻任何一个派别的徽记，获得对应上位存在的一点眷顾，但是千万别雕错了。” 对我来说可能没什么用，但是就这么转让给金感觉又不太对得起太太的一片心意。 “这支烟斗我老伴很喜欢，只是，它让他逐渐养成了一个不太好的习惯，在尸体旁边抽烟。” “在尸体旁抽烟？”瑞文有些奇怪地重复道。 “对。在尸体旁抽这支烟斗，据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体内的诅咒，恢复理智。不过，它会让你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几乎无法考虑。” 这倒是挺有用的玩意，瑞文心想。 如果减少的诅咒足够让他每天额外多施展一次异咒，待机两小时还是很值得的。 但是尸体......他可不想每天去墓场报到，挺麻烦的。这点只能看情况。 “谢谢您，太太。”瑞文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两件珍贵的遗物。 “我一定会善用它们。您的丈夫想必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心血就此被奥贝伦遗忘。” “您自己能平安无事就好，瑞文先生。如果您选择‘六边形’派别的话，我能为您提供更多的帮助。”多罗莉丝太太微笑道。 “不，太太。”瑞文立刻摇了摇头。 “那些知识不值得您用现实认知去换取。您有一天可能会忘记您的黑猫玛丽，忘记我，忘记您生活的地方。” “谢谢您，我感觉还挺好的。谢谢您的血，喝了它的确让我舒适不少。”多罗莉丝太太出神地盯着茶杯。 “真是神奇啊，我似乎在这液体的表面看见了年轻的自己。我那时还是个刁蛮，任性，喜欢漂亮裙子的小女孩。” “她年轻时多半是个美人胚子，眼睛大大的，瓜子脸，就是鼻子有点扁。我看女人不会有错。”凯夏在瑞文的脑海中嘟囔道。 瑞文试图将凯夏所描述的模样和多罗莉丝太太重叠，想想还是算了，在内心中一笑了之。 多罗莉丝太太在寒暄一会后离开了瑞文的房子。玛丽蹲在她的花园里里，大口嚼着一棵食肉植物的花朵。 “您觉得那家伙是个怎样的人，太太？”她随口喵叫道。 “他是个很善良，有坚持的年轻人，尽管他一直在努力压服自己往相反的方向走，用坏脾气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不好惹的人，好让自己免于受到这个世界的欺压。”多罗莉丝太太露出了皱巴巴的微笑。 “我相信他一定能用自己的意志抵御诅咒的侵蚀，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意志从来都不是对抗神秘的良药。”玛丽打了个大哈欠。 “我想回去美美地吃一顿，然后在阳光下睡个午觉。” “你是去参加夜会了吧，玛丽。”多罗莉丝太太慈祥地问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猫儿一直肩负着保护这座城市的危险任务。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吗？” “没有。您老太太就乖乖地织你的毛衣吧。”玛丽动了动猫须。 “注意你的髋关节，这个年纪摔一跤可不是好玩的。那家伙的事不用放在心上，我会和乌撒议会说说情的......嘿，你在想什么呢？”她发现多罗莉丝太太若有所思。 “什么是，毛衣？”多罗莉丝太太眨了眨沉重的眼皮，茫然地询问道。 “......”玛丽的尾巴晃了两下。 “没什么，什么也不是。回去给我弄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