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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西山水泥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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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华彩正文卷第一百九十六章西山水泥务邢忠夫妇自是好一番盘问邢岫烟,奈何那李惟俭不过新来两日,便是再异想天开,区区两日光景,自家女儿又不是天仙,又怎会攀扯上李郎中? 待听闻与其不过两面之缘,那腊肠不过是用来换黄鳝的,邢忠夫妇心有不甘,关起门来合计了好半晌。奈何二人哪儿来的智计?那李郎中又护卫周全,寻常人等休想近身,因是二人只能喟然长叹,一时间无计可施。 却说碧桐送过腊肠,转头回返东面小院儿,琇莹只略略过问一嘴,便不再提起。这憨丫头心下明了,她不过是乡下野丫头,能攀上四爷这般的人物,已是祖上烧高香了。 因是琇莹能做一房妾室便已心满意足,至于李惟俭与旁的姑娘家过从甚密,她却懒得计较。 这日傍晚,庄有恭打发随从送来一份名录。 江南膏腴之地,世家大族无算。除去金陵四大家、扬州八大盐商,余下还有江南十二姓。 李惟俭既无意与四大家攀扯过深,也不想与那迟早倒霉的盐商扯上干系,这能合作的对象便只剩下了十二姓。 何为十二姓?顾、陆、朱、张,沈、吴、周、徐,金、钱、施、蒋。这十二姓最早能追溯到三国时期,最近的也是五胡乱华开始兴起。 千年以降,这十二姓彼此联姻,开枝散叶,后辈子弟能人无算,这富甲一方者自然也逃不出十二姓。 李惟俭用了两天光景方才将名录看完,那小有家资的不算,单是大地主、大织场主就百多号。 明初之时,苏松号称税赋半天下,到得这大顺朝,因着上海县开埠,江南税赋半天下,苏松税赋半江南。可想而知,这苏松之富庶。 整个大顺藏银十四亿两,估摸着至少两成都藏在这苏松二府。 看罢了名录,李惟俭心下有了底,料想此番有庄有恭配合,这水泥务理应畅行无碍才是。 待到第三天,李惟俭忽而想起来,昆山便在苏州左近,香菱家便在姑苏左近……早前可是思量好的,总要解了这两个丫头的心结,如今借居蟠香寺,只怕一、二月内不得轻离,何不趁此将这两桩事办了? 刚好这日吴海宁办好了差事,乐滋滋到得蟠香寺向李惟俭禀报。 便听得这小子好一番鼓吹,只说这几日围观的百姓可谓川流不息、人山人海,为了探知那锅驼机详情,有个吴县的财主还单请他去到酒楼吃了宴席。 眼见那锅驼机什么都能烧,一连运行了三日,还是那纺织机出了故障才略略停了一阵,这苏州各处的织场主哪里还坐得住?待扫听清楚,这锅驼机乃是京师蒸汽机厂所造,当即打发家中子弟北上京师,总要抢在前头定下机器。 若被同行抢了先,只怕自家的织场就会被挤兑死! 除此之外,更有不少财主给吴海宁塞了银钱,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扫听财神爷李惟俭到底身在何方。 吴海宁还算嘴严,始终不曾吐口,可架不住有心人找出了蛛丝马迹。因是这两日蟠香寺香火鼎盛,世家大户先打发人送来拜帖,问询李郎中何时得空;那寻常富户就没那么多顾忌了,直接打着上香的名号进了蟠香寺,见不着李惟俭就当礼敬佛祖了,若是见着了……那就是佛祖保佑啊。 李惟俭听罢了只是略略颔首,这差事随便什么人都能办,显不出能耐来。不待其开口,陪在一旁的琇莹眉头紧蹙:“有员外请你吃酒?莫非吃的是花酒?” 吴海宁一缩脖子:“没有的事儿!姐,你可不能凭空污人青白。” “呸!你哪儿来的清白?收的门包且交出来,错非看在老爷的份儿上,哪个员外会认识伱?又会给你门包?” “这……”吴海宁求助也似地看向李惟俭。 琇莹赶忙道:“老爷,可不能由着他。我这弟弟,有了钱就胡天胡地,说不得哪天心痒痒,拿着钱跑出去厮混一阵,待没钱了才会回来。” 吴海宁辩驳道:“姐,你太过小看人了。我跟着老爷,谋的是前程,哪儿会三心二意的?” “少啰嗦,交出来!” 琇莹见说是不成了,干脆两步抢过去一把薅住吴海宁耳朵,那厮顿时就怂了:“别别别,我交就是了。” 随即哼哼唧唧,不情不愿地自袖笼里掏出几枚散碎银子来。琇莹又一拧:“哄谁呢?” “嘶……撒手,我这不是还没拿出来嘛。” 就见这厮又一抖手,手中赫然多了两张银票。琇莹抢过来一看,道:“二百两?亏得我要下来了,不然定会被你胡乱花了。这银钱我替你存着,留待来日娶亲用。” 吴海宁哭丧着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李惟俭乐道:“多少给他留一下。” 琇莹思忖了下,便从散碎银子中点出五两银子来,丢给了吴海宁。吴海宁捏着银子愁眉不展,真真儿是辛辛苦苦二十年…… 却听李惟俭道:“交你个差事,去一趟金陵,将你姐姐送过去,再把晴雯跟香菱接过来。” “啊?”琇莹顿时嘟起嘴来,满脸的不高兴。 李惟俭笑道:“一月下出来的,如今都快四月了。” 琇莹委屈道:“我知道,就是……怎地过得这般快啊。” 话说这般说,她心下也知,独占了李惟俭俩月,待香菱、晴雯来了,她也不好厚着脸皮排班。与其到时候生闷气,莫不如先去金陵李家老宅待上一阵。 因是琇莹又道:“那,老爷何时接我?” “快则一个月,慢的话就要俩月了。” 琇莹思忖了下,又道:“老爷身边儿总不能短了人伺候,我去金陵,便让碧桐留下?” 一旁低眉顺眼的碧桐心下咯噔一声,暗忖自己终究在劫难逃了吧? 不料,李惟俭却道:“就这么几日光景,说不得还要到处跑。免了吧,你带碧桐去金陵就是了。” 琇莹只得应下,当夜尽心竭力自是不提。转过天来,吴海宁便赶着马车,送琇莹去往金陵。 李惟俭用过斋饭,便有女尼来报,说是苏州城的顾员外请见。 李惟俭自顾自沏了一壶香茗,只道让其进来。那女尼转身而去,须臾光景,顾万中便捧着肚子行了进来。 二人见过礼,李惟俭见其满面堆笑,便道:“顾员外笑容满面,料想那西山岛的地皮……都收拢了?” “这……”顾万中面上一僵,低声道:“实在有负郎中所托,在下花费了重金,只收得西山岛六成田土。余下四成还在谈……还在谈。” 李惟俭伸手相邀,顾万中赶忙拱手落座。茶壶倾斜,清亮茶汤倒在茶盏中,李惟俭将茶盏推过去道:“何时收拢本官不在意,只在意能不能尽数收拢在手中。” 顾万中赶忙道:“郎中请放心,如今就是差在银钱上。约莫再有几日,总能谈下来。” 李惟俭略略思忖,说道:“那西山岛,算水泥务一分股子,再准你入股二分。” “那敢情好——”顾万中捧着茶盏道:“就是不知,郎中这水泥务——” 李惟俭瞥了其一眼,笑道:“料想员外早就知晓了京师水务。本官授命来江南创办水泥务,比照的就是京师水务。” 顾万中顿时大喜过望。京师水务可是三千万两的盘子,若比照京师水务,那这劳什子水泥务岂非也要三千万两?三分股子,这可就是九十万两啊。 高兴过后,顾万中顿时有些发愁。那西山岛本就不甚广阔,溢价买地,抛费了十来万两银钱,就等于是占便宜了。可他虽在苏州也算富甲一方,奈何现银却没那般多。 二分股子,须得缴六十万两银钱,算算起码差了半数,这该如何是好? 见其面有难色,李惟俭便道:“员外可是有难处?” “这……实不相瞒,在下是怕银钱一时不凑手。” “呵,若员外事情办妥了,这股子自是允了员外。至于这认购股子的银钱,本官可管不得是不是员外自己的。” 诶?着啊!大不了回头转卖一些,说不得还有些赚头呢。 那顾万中重新笑将起来,便道:“李郎中,这个……如今岛上田土大半在咱们手中,这水泥务……是不是先动一动?” “不急,”李惟俭道:“本官自京师订的机器约莫还有几日才能送到。再说凿山、挖煤,还是用炸药快一些。员外尽快将剩余田土收拢在手中,何时收拢了,何时放出风声来。到时本官便在苏州城设宴募资,先到先得。” 得了准话,顾万中心下熨帖,当即拍着胸脯保证:“李郎中放心,再有三五日,这西山岛定是咱们的!” 又略略说过一会子话,顾万中踌躇满志的走了。李惟俭午间吃过斋饭,心中实在腻烦了。 这斋饭吃上一两回也就罢了,见天吃实在遭受不住。他这会子还在长身体,哪儿能每日家的吃青菜豆腐? 刚好先前得了其吩咐,扫听邢岫烟家世的那禁军寻了过来,凑过来嘀嘀咕咕,非但将邢岫烟的家世,便是那妙玉的家世也说了个一清二楚。 李惟俭心下好一阵无语,若没记错,这吩咐是前几日下的,直到今日才扫听到,可见所托非人。 这邢岫烟世居苏州,家中本来是做米铺营生的。前些年太湖泛滥,水淹苏州,因惜售米粮,邢家米铺被一伙子乱民砸了米铺,顺带将家中洗劫一空。 邢忠被气得一病不起,家人无奈,只得典卖了铺面为其医治。待邢忠病好了,那典卖所得银钱也花费得差不多了。于是乎一家子只得借居蟠香寺,邢忠靠着给织场做管事儿的赚取银钱。 与邢岫烟不同,妙玉本姓徐,祖上也是官宦人家,到如今也算得上是苏州大户。 因着自幼多病,寻了多少替身也不管用,这才入得蟠香寺带发修行……这是摆在明面儿上的。 实则妙玉前些年便要还俗,奈何却因自幼与金陵织造甄家有婚约,偏生那人早年浪荡,都知其染了花柳,妙玉这般洁净的人,哪里甘心嫁过去?因是干脆托口病未痊愈,一直避居蟠香寺。 听罢那禁军所说,李惟俭顿时大为改观。明里、暗里的消息都能探听得到,此人是个人才啊! 当即问过那人姓名,又赏下五十两银子,这才打发那乐颠颠的禁军去了。 李惟俭心下暗忖,徐家乃苏州大户,家中经营织场,怕是不敢开罪了金陵织造甄应嘉,这才不得已而为之,让妙玉始终带发修行吧。 此事问过就算,他对那妙玉敬谢不敏,至于邢岫烟……有缘自会再见。 如是过得几日,李惟俭实在吃腻了斋饭,这日只就着腊肠用了米粥,匆匆吃过便领着两名禁军下山游逛。 又行至那片水田前,忽而便见炊烟袅袅,顺着南风,若有若无的香气自那边厢飘荡而来。 李惟俭循着香气行将过去,转过一片水田,便见太湖边生起了火堆,其上架着一口铁锅,那一袭红衣蹲踞在旁,正仔细翻炒着。一旁还蹲踞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捧着面颊眼巴巴地朝锅里瞧着。 李惟俭到得近前,那邢岫烟听得脚步声,回头瞥见是李惟俭,紧忙丢下铲子起身一福:“见过李郎中。” “邢姑娘好。”李惟俭笑着道:“这是——”他指了指锅里。 邢岫烟就道:“捉了些河虾……郎中也知,蟠香寺里不好吃荤腥。” 李惟俭见那锅中虾仁一个个粉白,还有苍翠茶叶点缀其中,便问:“可是龙井虾仁?” 邢岫烟笑道:“郎中说笑了,不过是存下的粗茶,这般炒制了借个味道,可算不得龙井虾仁。” 一旁的小女孩见邢岫烟站起,便也跟着站起,却因不认识李惟俭而不曾开口,这会子一边纳罕打量,一边扯着邢岫烟的衣袖,有些局促不安。 李惟俭吃了好些日子斋饭,这会子馋虫大动,脱口便道:“不如我用东西与邢姑娘换这一锅虾仁?” “啊?” “姑娘开价吧,我看起码能值十斤、八斤腊肠。” 邢岫烟笑了下,面上却略略苦涩。略略思忖,笑着道:“郎中见谅,这回就不换了……不过,我倒是可以请郎中吃一些。” 李惟俭心下纳罕,笑着问道:“这却奇了,不换,反倒要请我吃?”

邢岫烟略略思忖,觉得似有不妥,便道:“是我唐突了,郎中怕是——额——” 邢岫烟怔住,便见李惟俭上前抄起铲子,挑了一枚虾仁,略略吹了两下便径直丢进了嘴。 略略嚼动,笑着道:“好味道,姑娘好手艺。” 邢岫烟笑着摇头,自竹篮里寻了一双筷子递将过去,道:“郎中既不嫌弃,就请一同用些吧。” “好。”李惟俭接了筷子,撩动衣袍干脆蹲踞下来,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起来。 她没说为何不换,他也没追问。盖因若是其父母知晓其再次见过李惟俭,只怕又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她自幼家道中落,读书识字都是跟着妙玉学的,不曾学了妙玉的孤高自负,反倒学得了洁身自好。从不怨天尤人,不阿谀攀附,只自持淡雅、不争不抢,好似傲雪寒梅,百花凋残,独她风骨自现。 李惟俭下箸如飞,吃了半晌,忽见邢岫烟与那小女孩却不曾动弹,便笑道:“一起吃啊,莫要客气。” 邢岫烟瘪了瘪嘴,身旁小女孩又连连扯其衣袖,她这才定下心思,取了筷子来,与小女孩一并蹲踞下来享用那虾仁。 三双筷子,两双翻飞,独邢岫烟那一双好半晌才落下。那小女孩好似不知郎中是何意,只道是周遭谁家的公子哥,因是极为不客气地与李惟俭争抢起来。 两双筷子时不时就会抢在一处,偶尔赢了一次,那小女孩还会得意地朝着李惟俭哼哼两声。 李惟俭方才吃过饭,吃了半晌便吃不下了,因是停下筷子问道:“这小女孩是谁家的?” “寺里捡来的孤女,还不曾剃度,叫做篆儿。” 李惟俭随口问道:“为何不剃度?” 邢岫烟就道:“这剃度了须得有度牒,如今官府查得严,若无真才实学,一张度牒要抛费上百两银子方才能买下来。寺里穷苦,哪里舍得银钱去买?” 李惟俭这才恍然,此事他本应知道的,方才却没多想。 他便笑着看向篆儿,道:“篆儿,多大年岁了?” 好好的一锅虾仁,原本是两个人分,如今半数都进了李惟俭肚子里,篆儿正恼着呢,闻言翻着白眼道:“不告诉你!” 邢岫烟赶忙叱道:“篆儿,莫要无礼。” 篆儿极听邢岫烟的,这才瘪着嘴老实道:“七岁了。” 李惟俭逗弄道:“七岁啊,差不多该换牙了。多吃些虾壳,有好处。” “哼!”篆儿全然不信,干脆扭过头去不看他。 “哎,我方才说的可是好话,听不听随你。”李惟俭放下筷子,起身伸展身形,只觉这小炒虾仁十分对心思。 有心请邢岫烟帮自己煮饭,却心知此念太过唐突,干脆洒然拱手道:“多谢邢姑娘款待,我来日定有所报。” “李郎中客气了。”邢岫烟紧忙福身还礼。 李惟俭笑着颔首,随即转身离去。 瞧着其远去的背景,邢岫烟反倒抿嘴悄然笑了。爹妈这几日没少提及这位李郎中,又是京师水务,又是高官厚禄的,邢岫烟还只道这般人物,定会行事一板一眼呢,不料却这般随性。 一旁的篆儿见李惟俭走远了,这才恼道:“姐姐,方才他要用东西换,你为何不换呢?我想吃腊肠了。” 邢岫烟只探手摸了摸篆儿的脑袋,没言语。她心下的思量,又哪里会告诉篆儿这个大嘴巴? …………………………………………………… 转眼已是四月,这些时日苏州城风云变幻。早前一众东家还忧心于苏州会不会乱起来,官府能不能还上账。 待顾万中倾尽所有,黑的、白的、不黑不白的手腕一股脑用出来,总算将西山岛上的田土尽数支出囊中,私下里与官面上,一条消息旋即不胫而走—— ——内府会稽司郎中,二等男,李惟俭,李财神!这会子受钦命,如今就在苏州欲创办水泥务。 什么是水泥务?一众东家扫听了半晌也只扫听了一鳞半爪,苏州府放话说,只消造出这水泥来,只数月光景便能造出千里石塘来,几年光景,便能让江南永绝水患。 莫说还探听了些许消息,便是没探听到,单凭李惟俭的名号,一众世家、财主也是趋之若鹜。 莫说是苏州城,周遭淮扬、镇江乃至湖州的大户都纷纷寻了过来。而且来的还不是子弟,不少都是家主亲自来了。 不少人听闻李惟俭这会子就借居城外蟠香寺,便动了拜访的心思。奈何到得山下,便被一哨禁军拦了,转头送上一封请柬,只道四月初六,得月楼备下酒宴,这水泥务究竟如何情形,倒是一去便知。 访客得了请柬,只得回返苏州。 却说这日已是四月初二,临近晌午,吴海宁方才护送着晴雯、香菱到了蟠香寺。 数月不见,香菱还按捺得住,晴雯见了李惟俭,见其瘦了少许,顿时就红了眼圈儿。 李惟俭扯过晴雯,好一通安抚,又为其擦去泪花,这才过问了李家老宅情形。 晴雯吸着鼻子道:“太爷、太奶奶都安好,大爷近来纳了一房妾,听说本是秦淮河上的歌妓,为这太爷好些时日不让大爷登门;二爷新得了一子,四爷回头儿去了,说不得能吃上满月酒呢。” 李惟俭笑着问:“你们俩呢?” “就那样,还能如何?” 香菱在一旁道:“两位小姐倒是时常来寻我们耍顽,就是三句里倒是有两句提及四爷。说四爷当初应承了领她们去夫子庙耍顽,这回无论如何都要补上。” 李玟、李绮啊,这姊妹俩跟着寡婶过活,那婶子又是个要强的,始终不愿大伯接济。自己在那二年,倒是时常借机投喂两个堂妹。离家一载,也不知两个堂妹过得如何了。 方才要说些什么,忽而那吴海宁去而复返,只停在院儿中嚷道:“老爷,小的再说一嘴,内府打发了个小吏来,说老爷要的机器明儿就能送到。” “哦?好,替我招待一番。” 李惟俭长出了一口气,自己要的机器总算是送到了。如此,地契在手,山林的地契又是苏州府的,明日便能登岛,而后招募人手试着生产水泥。 发出心思,李惟俭抚着晴雯的手儿道:“这两日有些忙碌,待过些时日,我带你去昆山瞧瞧你爹娘。” 晴雯顿时面色一变,道:“有什么好瞧的?卖我时说的清楚,从此以后只当没我这个女儿了。” 李惟俭心知晴雯口是心非,笑着没说旁的,转而看向香菱:“你可还记得家住在哪里?” 香菱纠结着摇头,道:“只记得家中有一棵香榧树。” “无妨,回头儿我让苏州府帮忙扫听一下,总能找得到。” 香菱感念地屈身一福:“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李惟俭止住激动的香菱,心下暗忖,若旁人找寻只怕还要费一番手脚,他嘛,就要容易多了。 盖因他记得香菱本命甄英莲,甄家又是姑苏望族,甄家又不算大姓,料想找寻几日必有结果。 这日因着晴雯、香菱新来,住持惠明老尼不知二人是大丫鬟,见二人身上绫罗绸缎,只道是姨娘,便自作主张做了素斋席面招待。 晴雯、香菱吃着新奇,唯独李惟俭心下腻歪,忽而就记起了在湖边吃的那一锅虾仁来。 转过天来,机器果然送到了。一台锅驼机,一台皮带带动的锻锤。开山裂石是没法子了,这会子除了用炸药,便只能动用人力;可这粉碎石头,还是用机器的好,反正这岛上有的是煤炭。 当日李惟俭就领着人上了岛,随行的几名内府匠人四下找寻,果然便寻到了煤矿。一扫听才知,这煤矿早就有人开采。 只是江南植被四季繁茂,本地不缺柴火,因是才没大规模开采。李惟俭当即舍了银钱,发动一哨禁军,开山裂石,挖煤取矿,又指挥随行匠人起窑。 如是,赶在四月初六烧了一窑水泥来。略略试了试,许是不曾掺碎铁屑,又许是煅烧时间不够,李惟俭感觉强度不是在京师造的水泥,可用来展示给江南财主是够用了。 …………………………………………………… 这天下午,苏州得月楼前车马汇聚,无数显贵下得车来,面对楼前守着的十几名禁军,乖乖送上请柬,这才会被请入内中。 倘若没请柬?那就不好意思了,人家禁军只认请柬不认人。 便有如此时,一四旬员外方才还在拿捏,见管家死活说不通,干脆亲自上前与那禁军辩解。偏巧楼中出来一人,正是得占先机的顾万中。 大胖子挪动身形,本是在楼上瞧见了故交,不想出来一瞧,偏生撞见了对头。 顾万中眨眨眼,上前道:“敏修兄,李郎中早就发话了,只认请柬不认人,这禁军不过是听命行事,你为难他有何用?不若赶快掏了请柬就是了。” 朱敏修心下暗恨,他若是有请柬,还用费这一番口舌?他前些时日去湖州访友,家中交给二弟打理,只怪他那二弟是个任事不管的米虫,听闻李财神来了,竟无动于衷,还整日介的醉生梦死。 朱敏修远在湖州都听了信,急匆匆赶回家中一问,那二弟却什么都不知道。 朱敏修本就憋了一肚子气,眼看顾万中幸灾乐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哼道:“顾万中,凭你那家世也能得了请柬?别是欺瞒了人家李郎中,打算从中渔利吧?” 顾万中得了李惟俭允诺,这会子笑眯眯的也不生气,拱手道:“托福托福,亏得李郎中赏识,让我帮忙奔走。嘿嘿,此番不过赚些小钱罢了,可比不得敏修兄家大业大啊。” “嗯?你莫非……” “啊?莫非什么?诶呀,辞元兄来了,敏修兄见谅,在下须得去迎一迎。” 朱敏修无计可施,又不好堵在酒楼门前,只得转回巷子口想辙。 约莫申时,朱敏修便见一哨禁军护着两辆马车,前头还有苏州府衙役开道,浩浩荡荡朝这边厢行来。 车马停在酒楼下,当先车中下来二人,那三十出头的乃是新任苏州知府庄有恭,瞧着十五、六年岁的,料想必是会稽司郎中李惟俭了。 后头一辆马车下来一须发皆白老者,朱敏修定睛观量,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连巡抚王澍焕也来站台? 如此说来,这劳什子水泥务岂不是大有可为? 错过这一遭,来日那水泥务的股子说不得就得涨上天去,他亏大了啊! 正待朱敏修急得抓耳挠腮之际,忽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车上下来一清癯老者,朱敏修顿时眼睛一亮。 “陆世叔,小侄朱敏修这边厢有礼了。” 他急忙忙赶过去,倒将老者吓了一跳。待瞧清楚来人,老者瞪着浑浊的眼睛道:“敏修啊,我方才可是瞧见知府的车架都到了,你怎地还不进去?” 朱敏修能如何说?只得苦着脸道:“世叔不知,小侄一时间忘了待请柬,这……不知世叔能否行个方便。小侄充一回您老的管家,跟着进去瞧瞧热闹?”顿了顿,又道:“世叔,鄙号今年多采买些您老的茶园。” 老者乐了:“好啊,一言为定。” 有了请柬,那禁军果然不再阻拦。朱敏修略略松了口气,扶着陆映辰入得内中。因着二人来的实在太晚,这会子酒楼里早已坐满了,不得已,二人便只能让伙计搬了板凳,就在过道里落座了。 酒楼里熙熙攘攘,忽而便见两名绯袍官员自二楼下来,停在楼梯口处。那二人不曾言语,只四下看了看,周遭便安静了下来。 庄有恭拱手朗声道:“诸位士绅,想来也知,本官身旁这位,便是内府会稽司郎中,二等男,李惟俭李大人。此番李大人得钦命,比照京师水务旧例,来我苏州筹办水泥务,这才邀各位贤达来此一聚。” 轰—— 四下顿时议论纷纷,虽早已听了小道消息,可如今消息确凿无误,顿时引得人人欢喜。士绅心头只一个念头:要发财了! 话说我这是二合一章节啊,哪儿就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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