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二章 化水，水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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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踏入修行之途以来，这一路行来，孟周取得的成就多不胜数。 若是公布出去，足以给修行界造成一波接一波的、颠覆式的震撼。 可若是让孟周自己给这些成就排个序，经过一番考虑权衡之后，孟周觉得，最大的播种，不在某一项具体的成就上，而是发生在心态上的潜移默化的转变。 因接连不断、具有颠覆性的成功，让他完成了在心理层面对修行界既有观念的“祛魅”。 对于任何修行上的问题亦或者障碍，他都能保持一种超然的、平视的目光，以审视、研究且坚信自己最终能够破解的自信去面对。 譬如眼前，在这最危险的生死关头，从体魄形骸，到神魂念头都出现了预料之外的变化。 看上去就像是天道要趁此良机抹杀他这个超出常理的异数，十死无生的局面近在眼前。 可面对这样的困境，那自从修行以来逐渐凝聚、养成的心态却让他并没有在这样的局面下慌乱失措。 思绪反而前所未有的清明，念头运转之快，如光似电。 这既有“通明道体”予以的天赋加持，可更重要的，还是这份心态上的超然物外。 哪怕身有崩灭之危，魂有离散之兆，分明已经站在了深渊边缘，但他依旧能够如若旁观者一般，超然而冷静的审视这一切，完全达到了“心外无物”的境界。 念头如电飞转，顷刻之间，孟周便将自己自修行以来，所取得一切成就在心中复盘了一遍。 而就在他完成这番复盘之时，可以拿来应对当下险局的手腕，也被他一张张抽了出来，摆放在最醒目的位置。 而在孟周心中最醒目的位置，分别摆放了这么几张“牌”。 孟周的目光，在它们上面一一扫过。 他看向的第一张“牌”，名为“血肉重生”。 这也是孟周最先想到的破局手腕，看上去也最为简单可行。 在外域八荒大量离恨教结丹的无私贡献下，这项四阶技能已被他修炼到了圆满境界。 这般境界的孟周，已经完全把握到了“血肉重生”的核心精髓。 大量随着天雷渗入体魄深处的混杂煞气正在对自己强大的体魄血脉进行“污化”？ 一个“血肉重生”就可轻松解决。 借着躯壳“死而复生”的契机，不仅可以将如附骨之疽般渗入血脉深处的污浊煞气剔除干净，还能让身体状态恢复如此。 这简直就是“刷新”神技。 而且，妙处还不止于此。 “血肉重生”有一个如影随形的副作用，只要施展，就必然发生。 那就是每一次的“死而复生”，神魂层面必然会有一部份心意念头作为代价，亦或者说是作为“祭品”，作为发动这项技能的“柴薪”“燃料”，永久性的失去。 这是副作用不假。 可在将“血肉重生”修炼到圆满之境的孟周，却有了凭自己心意选择代价的能力。 也就是说，被牺牲的心意念头，不再是随机事件，而是可以由他自己提前指定。 如此一来，这“副作用”反而变成了应对这超出常理的“心魔劫”最锋利的武器。 他完全可以将那些在他魂潭内作乱折腾的“心魔”指定为施展“血肉重生”的代价。 随着体魄躯壳“复活刷新”，那些肆意作乱的“心魔”也将被无情的抹杀。 一次杀不干净就两次，两次还不干净就三次…… 反正，只要“死去”再“复活”的次数够多，再如何顽固棘手的“心魔”，终是能剪除的干干净净。 可很快，孟周就意识到，这种应对之法暗藏的隐患。 需要谨记的是，他最核心的目的，不是要在这天劫之下保全性命，而是要借机突破到更高境界。 “血肉重生”固然能让他形骸体魄得到保全，只需要一次“刷新”，就可以将需要他直面的危机排出体外。 可也正是如此，每一次“刷新”，固然让他的身体得到了保全，可也都在事实上让他的身体回避了直面劫难，并借机得到淬炼、并以之为阶，向上更进一步的机会。 这样一来，即便他最终能渡劫成功，结果也是不圆满的。 这不叫“渡劫”成功，应该叫“避劫”成功。 即便成就元婴，也是个“先天瘸腿”。 更何况，孟周综合过往那些渡劫者的案例发现，元婴天劫的起灭是有着一套明确的规则机制在背后发挥作用。 当元婴天劫形成，要让天劫停止，只有三种情况。 一是渡劫成功。 二是渡劫者被天劫打落消磨，亦或者主动放弃，位阶跌落。 三是渡劫者死亡，天劫失去锁定目标。 孟周借寇冲之手翻阅的那些古籍藏书中，也没有渡劫者现场死而复活的案例。 所以，孟周并不能确定，自己用不断的“死而复生”这种“创新式渡劫法”天劫到底认不认。 要是自己“死而复生”后，看到的是天劫正在散去这样的场面，那就真的尴尬了。 而这还都是“天道”略微倾向于他的可能性。 谁敢保证，在这个时候“死去”，真就能被一项四阶技能拉回来呢？ 要是在天劫之下“死去”，会得到大道规则层面更强有力的背书，死得彻彻底底，再也复活不过来呢？ 基于这些考虑，“血肉重生”成为最先被孟周想到的一张牌，也成为最先被孟周舍弃的一张牌。 但孟周也没有真个完全将之摒弃，其中一些重要的关键点，还是被他提炼了出来。 这一切说来话长，但在孟周这里，其实都是一念之间发生的心理活动。 而后，孟周的目光又在其他几张“牌”上扫过。 这些“牌”中，既有看似没有发挥多少作用，实则有着大用的“青色莲子”； 也有孟周从自创一阶炼体法，到二阶修行法，一直到将“炼体”、“炼气”、“炼魂”统合在三阶“瀚海明月真图”这一修行法之下的种种经验； 还有孟周从练气境开始，便开创的，专属于自身的三极循环体系的初衷； 在这些“牌”中，还有被压在箱底许久的、有关对“水之秉性”的领悟。 孟周的目光落在这最后一张“牌”上，心中有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恍然大悟。 “这才是我的根基啊。”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有许久不曾想起这一点。

虽然，他的修行路并没有偏离此道，但更多的却是凭着原定的方向惯性向前，他自身反倒有些淡忘了这一核心宗旨。 在这生死之间，结丹冲击元婴的关键时刻，这被他自己一点点排挤到了角落边缘的大道主旨、核心纲要再次被他移回了正中心，回到了本来就该身处的位置。 而也就在孟周念及于此，并及时做出调整的瞬间，应对之法，如福至心灵一般，在孟周心底浮现。 瞬间，闭目盘坐在“星宿天池”水面之上，硬抗一道道天劫的孟周，瞬间化作了一团水。 这看似五行万象体在“涡水之体”这一水系天赋上的简单变化，可内涵却又远不止于此。 他此刻化身的这一团水，乃是他这一路行来，种种成就，种种感悟的集大成显化。 在天劫凶威面前，这一团水，表现出了“逆来顺受、柔弱不争”特性。 相比于肉身硬抗，化身为水的孟周，不再追求硬碰硬的在天劫之威面前节节抵抗。 不再谋求尽自身最大的能力、以最高的效率将天劫削弱这一目标。 更多的雷劫电浆，混杂煞气渗入其中，似乎要将孟周身躯所化之水彻底污染，但都被孟周所化之水来者不拒的包容在内。 天劫的无情铁拳，便似打在空处。 “海纳百川，包容万物”的真意便藏于其中。 当然，孟周所化之水，终究不是“海”，也不具备“包容万物”的特性，终究有其承载的极限。 所以，他所化的这一团水，不是一潭静止不动的死水，而是一团“流动不止、循环往复”的“活水”。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有时候，大道的真意就蕴藏在简单的常理之中。 无论是四溢奔涌的雷劫电浆，还是混杂其中，污浊无比的煞气，在这团水的不断往复流动中，都在一点点的被消磨，被净化。 消磨净化的效率虽慢，可胜在其从不停止，且时时处处都在消磨。 只要在这“水”的范围内，就逃不出、避不掉。 若一切变化仅止于此，也称不上神妙。 更不能算是解决问题，最多只是将体魄形骸遭遇的劫难化解掉了。 “心魔劫”还是没能解决。 而这才是真正精妙的地方。 因为发生如此变化的，不只是孟周肉身形骸所化之“水”，同样还有魂潭这一潭神魂所化之“水”。 肉身形骸所化之“水”所拥有的种种特性，在魂潭所化之“水”上原样复刻了过去。 那些原本在魂潭中肆虐的“心魔”，一个个都被无情的卷入了神魂之水形成的磨盘之中。 相比于体魄形骸所化之“水”，受到现实界和真实界的规则严格约束，从声势上看，反倒远不如发生在识海魂潭中的变化那般蔚为壮观。 魂潭不再是“潭”，反倒像是一片无垠的汪洋大海。 那一头头在天劫雷音之下苏醒，肆虐作乱的“心魔”，全部都在这无垠汪洋中，不受控制的流动沉浮，一点点被净化消磨。 这固然也给孟周的神魂带来了巨大的负担，但只是那没入魂潭中的“青色莲子”不断散发出的光华，其中蕴藏的生机造化真意，就彻底打消了他在这方面的顾虑。 或许是天劫带来的变化，也或许是身体和神魂的联动彼此共振呼应，又或者是孟周领悟的“水之秉性”本就包含了这一特性，“青色莲子”不断释放出的生机造化真意，同样渗透到了孟周身体所化的这一团水中。 这带来的效果，不仅让这团水体现出来的各种特性都得到了增益加强，无论是对雷劫电浆、浑浊煞气的包容能力，还是对它们消磨净化的能力，全都得到了大幅度的增强。 更是让孟周明显的感到，在这不断的对抗下，本来就在不断向上的“登阶”速度明显加快。 天劫一道强过一道，按理说，应对起来，也应该越来越难才对。 可在孟周这里，情况却恰好相反。 在找到正确的方法后，他感觉应对起来越来越轻松，“登阶”的速度越来越快。 借着天劫这柄巨锤，他的成长速度，明显超过了天劫威能增长的速度。 在如此至关重要的时刻，他甚至开始有余力去关注一些别的事情。 明明是当事人，这一刻的孟周，反倒是有了一种局外人的超然洒脱。 原本在深层入定之时就拥有观照外界变化能力的孟周，在生死之间经历了那种“心外无物”的状态中，感觉就像是撕破了又一层面纱，世界在他心中更加通透起来。 他的目光先是穿过“星宿天池”与“星宿海”之间的阻隔，看到了那存在于星宿海空旷海域之上，范围辽阔之际的天劫云团。 奔涌的雷云，凝聚的灵气，混杂的煞气，如同一锅大乱炖，一股脑的倾泻而下。 “星宿天池”与“星宿海”之间的阻隔，在天劫面前，好似不存在，轻易就锁定在他这个正主头上。 孟周还发现，凡是天劫云团覆盖的区域，他的“目光”可以很容易就延伸过去。 他先是借此便利，对这天劫做了一番“解剖级”的研究，并据此断定，后面不会再生出别的波折。 而后，孟周的“目光延伸到天劫云团边缘，“看见了”站在天劫云团边缘的三位元婴真君。 他们仿佛变成了一尊尊凝固的雕像，四十五度角看着天劫落下的区域，全都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 孟周的“目光”并没有在三人身上停留太久，很快，便又转向灵明岛方向。 他的“目光”并不能看到那里，但通过天劫云团在那个方向受到的干扰变化，他却基本可以断定，在那里，同样有一朵元婴天劫云团存在。 对此，孟周有些惊讶，却也不是太意外。 他甚至隐约间已经猜到了那位渡劫者到底是谁。 “目光”在外“巡游”了一圈，确认暂时没有可以干扰他渡劫的力量之后，孟周发出“目光”，重新专注于自身。 瞬间，一个个“光团”在他心底浮现。 这些“光团”，明暗、大小、远近各不相同。 这每一个“光团”，都代表着一个与他存在某种生命链接的存在。 比如，那些化作一只只契约妖兽潜伏在星宿宫结丹手中的太岁之体； 又比如，此刻正分散在外域八荒之中的繁露星莲分身，还有那一只只正在渡劫的金甲灵虫。 “要结束了吗。”